暗藍的包裝盒躺在藥店玻璃柜里，反射著慘白的日光燈。標簽上“愛地那非”四個字像塊生鐵，沉甸甸壓著我顫抖的手指。營業(yè)員清脆的聲音在耳畔炸開：“三盒起賣，一百七一盒?！蔽疫櫚桶偷陌僭n票，突然想起校園論壇里那個聲稱“代購九塊九三盒”的帖子。

醫(yī)院門診的藥房永遠擠滿焦慮的男人。白色大褂推著藥品車在人群中穿梭，處方單上潦草的筆跡在氯化鈉輸液袋的反光中格外刺眼。我蹲在自助繳費機前，看著屏幕里滾動的價格漲到三位數(shù)——那些附帶金色鋁箔包裝的藥盒，正在上演著最現(xiàn)實的資本游戲。

連鎖藥店的促銷海報貼著“進口原裝”四個燙金字，細小的括號里藏著“需冷鏈運輸”五個字。中年采購員遞過一盒裝著十粒薄膜衣片的白色塑料盒時，順手掏出打折卡：“每周三會員日，這盒能砍掉二十塊零頭?！彼勂鹚幤烦煞謺r的眼神，比外科醫(yī)生拆解血管還要專注。

年輕人總愛在地下室開便利店?；椟S的節(jié)能燈管下擺著整箱可樂和辣條，收銀臺角落藏著半透明包裝袋。我數(shù)著手機屏幕上的電子錢包，聽著塑料袋沙沙作響的聲音：“這是今天最后五盒，比隔壁藥房便宜六十塊?！睜I業(yè)員遞來溫熱的收據(jù)時，順手塞給我一張寫滿電話號碼的煙盒。

某音直播間飄過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，對著攝像頭甩出百元鈔票：“刷滿八十個贊，評論區(qū)前二十名免費領(lǐng)一盒！”彈幕滾動的聲音像打字機卡紙時的刺耳尖叫。直到看到某個帶貨主播展示的生產(chǎn)許可證編號，我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攥著的包裝盒底部印著不同批次的二維碼。

凌晨三點的快遞柜閃爍著幽藍光芒，我輸入四位密碼時手指被凍僵了。拆開包裝袋的薄膜時聞到消毒水刺鼻氣味，與便利店烤腸攤位飄來的香味混在一起。數(shù)出整裝十粒的塑料分裝袋，仿佛在玩一場命運***——這比任何一個網(wǎng)頁抽獎都要刺激。

樓下的社區(qū)醫(yī)院掛著國家醫(yī)保標識。泌尿科主任在病歷紙上畫出輸尿管的曲線圖：“年輕人總盯著價格，可這玩意兒跟汽油一樣，摻半瓶雜牌貨就有可能咬斷輸油管?！彼_出處方單時特意把用量用紅筆圈出，就像在危險品運輸單上蓋章。

口袋里的零錢包被塑料包裝塞得鼓囊囊的，像揣著一只冬眠的刺猬。窗外梧桐樹的枯枝在風里折斷的聲響，比藥盒開啟時清脆得多。手機支付記錄里密密麻麻的交易備注，突然讓我想起高中生買盜版CD時的倔強神情——誰都想在狂歡前把成本壓到最低。